2007-01-16

(旧文)一个关于毕业的故事——或名我们的但丁式相思

上个礼拜在一张旧的备份光盘上看到了自己在02年毕业前夕写的这篇文章,重温之后觉得自己的文笔虽然不好(至今仍然),但当年那份毕业离愁还是足够真切,腾到这里纪念。


  2001年12月6号的晚上,科文厅有一场舞蹈晚会,艺术系01级舞蹈大专班的演出。我和haoz满怀着期待提前一刻钟入场。但是很快,我就离开了。

  ——事情要从2000年说起。
  2000年的春夏间,我们正大二,校园生活越来越让我们自在,进校之初的失落慌乱已经渐渐褪净。我们开始熟悉北京,熟悉师大。我们总是聚在一起,商量着我们的“创业”——做一个北师大的新浪或者网易(或者说——现在已经消失了的——华源和Fanso),我们在学校的每个角落里讨论、争吵、计算、玩笑。

  我是后来知道的。某一天,午饭时间。一如往常,我和seestar和haoz来到学二,seestar微笑着告诉我“仙女来了”。我第一次看到了那些“仙女”:她们显而易见是学跳舞的,精神的马尾辫子,简单悦目的T恤(正是从其中的一件上我们看到了飞扬的“舞”字),意料中的牛仔裤,宽容又得体地衬托出轻盈的身段。健康、自信、不施粉黛,虽然大多数的脸蛋算不上精致——“不漂亮,但是好看”,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。我明白这就是“散发着青春光彩”了。

  (“仙女”们是haoz和seestar在之前的几天发现的,haoz立即把她们命名为“仙女”——这是我们公认的继命名“同窗”之后haoz的第2次天才迸发。)

  如马克•吐温或者卡尔维诺揶揄的中世纪欧洲骑士那样,我们全都一见倾心了。每天的午餐都在学二,满怀期望等待着仙女们的不期而至。欣赏和评论着她们的面孔、身材、动作,一颦一笑。也曾商量过找个借口上前搭讪,但是最终没有动作——并不完全是因为胆怯——从未宣之于口,但是我们清楚,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距离的,接近了反而会丧失趣味——比如油画,比如偶像。——远远地望着,我们已经知足。后来逐渐偶尔加入的singer和tom也始终保持了这样的态度。

  她们是一个很醒目很青春的小队伍。她们眉飞色舞,有节制又很张狂地谈笑,时而婀娜时而笨拙,羞涩和骄蛮并存——年轻有很多种,但无论如何她们都是让人愉快的一类(或许,某种意义上,她们正是映着我们自己的一块的镜子)。

 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的一段时间。我们时不时地在学校里偶遇,她们不认识我们,但我们知道她们。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,既然是“仙女”,就不应该是总能被人看到的,我们说。最难熬的夏日里,捧着两个刚从冷库里抱来的西瓜,坐在学二的角落里,我们肆无忌惮地聊着一切可以聊的话题,为着我们不断遭到打击的IT梦、心酸而又微微自得的光棍处境、一知半解的经济学、乌烟瘴气的哲学话题、不断变化的热门游戏、师大里的飞短流长……争论不已;沙瓤冰凉的瓜,胡说八道的畅快,夕阳西下的一丝凉爽——再加上仙女们偶尔的飘然莅临,这一个黄昏实在不坏。

  …………

  日子就这么快快慢慢地过去了。

  我们的同窗网终于建成,离我们的设想还有很远很远。热情在一点点消逝,曾经的昂扬也慢慢地越来越平淡,乃至湮灭。那些也疯狂也辛苦也快乐的日子似乎在瞬息间就戛然而止,我们开始考虑是不是“老了”——一切只不过因为又度过了一年的光阴。于是我们也渐渐地很少再到学二。

  01年的夏天,是97级离开的日子。或多或少,我们也感受到了这份离愁别绪,兔死狐悲地喟叹着“到了明年……”。Seestar不时去东操场踢球,回来告诉我们有“好多仙女”在“科文厅前头”“做运动”,看得他眼花缭乱,差点就“都要喷鼻血了”。果然,下课上网的路上,我们也能时时看到这一群长手长腿的“好多仙女”在科文厅附近的几个健身架周围做着伸展。“美不胜收”。一向行踪不定的仙女突然间一下子全都出现了,而且人数还这么多,都是我们没有想到的。模模糊糊地觉得,这个燠热烦躁的夏天或许并不是真的那么可怕。同时淡淡地悔恨着我们当初的矜持,直到现在仍然是一群 “路人甲乙丙丁”。

  终于,我们知道了原因——“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首届舞蹈大专班毕业晚会”的大幅海报出现在了校园的各个角落。在考试周的前夕,科文厅。疑虑消失了,她们就是这个首届大专班的成员,即将为了自己的告别而聚会。我和haoz和seestar提前半个小时来到科文厅,手里握着入口处分发的节目单,haoz立即喜欢上了它的版式和文字,赞不绝口。翻到第2页的下端,写着这样一段话:

  “我们是一群有如朝霞的少女,我们是一群穿着松高鞋、带着MP3、听着王菲的歌长大的‘香奈儿’。在我们身体里跳动的是一颗颗真诚而执著的心。
  每年都有女孩从这里离开,总会有人成为娇艳欲滴的水仙,请不要忘了——寂寞山谷里的野百合,也有春天!
  今天我们用一颗真诚的心献上我们最真诚的祝福,送给: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!!!
  ——99级舞蹈班全体同学”


  演出开始了。不是我们一般理解的舞蹈演出,她们要演一出“舞剧”——我们知道这种形式,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——把她们两年来的校园生活,她们亦真亦幻的憧憬,若隐若现的情感,别离在即的心绪,和她们的所学所练融在一起。我们知道我们不懂艺术,但是起码此时此地,我们看懂了不少,尽管距我们自己的别离还有整整一年。她们的确舞得很不错,不但专业,更关键的是用心。

  激烈、恬静,喜悦、悲哀,穿插交错,一个又一个的节目让人目眩……渐渐地,我的目光移动到了舞台白色背景上,微弱的光把她们的身形柔和地勾勒其上,时快,时慢,精灵般地动作着,旋转,跃起、跃下,欲走还留,欲说还休……一曲舞毕,她们完成了自己对“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”的告别。掌声如雷,我们坐在黑暗中激动地沉默。

  开始散场了。回头望着明亮的舞台,此刻正充满了泪水、欢笑和拥抱。

  我们又来到冷库前,冰凉多汁的瓜入口,带给我们的却是一股醉意。彼此交换着叹息,我们刚刚目睹了一次精彩的“毕业”——毕业总是感伤的——虽然这个场景每年都在重复,但是在这个夏夜,我们却前所未有地惆怅。两年来忙碌而亲密的合作,就在这个夏天归于结束了;我们还是我们,但又不是“我们”了。离别的复杂情绪提前钻进我们的心里,而且还将要比别人更久地承受这种情绪,甚至比真正的毕业更让人无奈。

  ……

  回到半年后的这个第二场“专场舞蹈演出”,科文厅依旧,舞姿仍在,然而舞者变了——尽管一如往常的专业(这个,我也并不是很有信心来评价,毕竟,“半年前的”是舞者们凝结了两年的心血体现,而现在的,不过是新生们几个月下来的“汇报”。)——舞的魂魄,我觉得我没有找到。于是选择离开。沮丧地走出门,刺痛地想到,半年来,曾在这同一场地里翩跹的“仙女”们确实已经杳无踪影了。再半年,就轮到我们开始成为别人的记忆或者遗忘了。

2002年5月3日

1 条评论:

匿名 说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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